陶昆仲,漢族,男,1930年6月出生于河北省辛集市。河北師院中文系畢業(yè)。全國重點中學(xué)——河北辛集中學(xué)高級語文教師。河北作協(xié)會員、石家莊市民間文藝家協(xié)會會員。曾在《美文》《民間文學(xué)》《百花園》《河北日報》《風(fēng)流一代》《中國青少年文學(xué)》《北京文學(xué)》《河北文藝》《石家莊日報》《燕趙都市報》《河北小小說月刊》《老人世界》以及美國《美洲時報》等發(fā)表作品約300萬字,著有小說集《梅花翅》。
1990年7月獲中華青少年文學(xué)基金會、中國夏令營征文比賽“園丁”獎。1995年2月《婚禮》獲河北電臺“紀念抗日戰(zhàn)爭勝利50周年征文大賽”一等獎。2003年《窮無鴟灑嘆借書》獲“海納杯”河北全省圖書館征文大賽一等獎。2005年3月《嘴咬的愛》獲中國鄭州小小說學(xué)會“新人獎”。2008年《旅美散記》獲第二屆中國西柏坡散文節(jié)二等獎。2009年《臘梅花開》獲第二屆中華文化英才一等獎。
1.蒙面相親派對
燕嬌來到蒙面相親派對的大廳里,馬上卷入瘋狂的浪潮。
暖昧的粉紅色賊亮燈光,狂野喧囂的音響。一個個蒙面大齡白領(lǐng)男女,隨著節(jié)拍,狂舞亂吼,大聲說笑,引吭高歌。這里沒有陌生和熟稔,這里沒有高低和貴賤,大家蹦跳在一塊平平的樓板上,彼此兩眼一抹黑。跌跌撞撞,攀附摸拍,摟摟抱抱,若即若離,閃轉(zhuǎn)騰挪,忽而一觸即遠,忽而緊拉不舍,忽而擁抱親吻,忽而大聲尖叫。他們徹底擺脫了平素的驕矜嬌氣和清高傲慢,隨性肆意地放松身心,窮形極相地放蕩形骸。這里是他們追求愛情的伊甸園,自由自在地尋找自己的另一半。
燕嬌水蛇般扭動著,俯仰著黑紗下姣好的容顏,銀鈴般的歌聲笑語,博得眾多“迷糊”的向往,不時有翩翩帥哥尋聲摸索而來。
一次,在與一位碩士白領(lǐng)男士攀談之中,她聽得出那磁性的語音竟來自額前,比自己身高半頭。20年來,她擺脫了多少“侏儒”的糾纏,雖是高干崽兒、億萬闊少,都遭了她的鄙棄,如今她已等到39歲,終于盼來自己的白馬王子!她趕緊拉下蒙面巾;面前挺拔地站著一位30大幾的
白面郎君,明眉歡眼,笑容可掬,體貼溫柔……她狂熱地投向他的懷抱,悄聲細氣地問,您怎么沒蒙面?
咳,不用,我在一次化學(xué)試驗中熏瞎了。
啊——的一聲,她口噴鮮血昏厥過去。
2.流動的甜蜜小別墅
她,漂在城郊的80后的靚女。夜已深,思緒綿綿。曾經(jīng)的男友,在她的腦海徘徊,都是她中意的翩翩才俊,可一談到住房,他們就面有難色,說等婚后再攢錢買吧!她嫣然一笑—Bye,bye!
月光下降降作響,閃過一座流動的小樓房,莫非是倏忽的幻影?她沉浸在美妙的夢鄉(xiāng)。
清晨,她沿著夢的軌跡逡巡,在灼灼桃林深處,菜花“黃!甭放,發(fā)現(xiàn)一輛大平板越野車上,安裝著一座由集裝箱改建的一層半的小樓房,外面是美國流行的五彩“涂鴉”,門窗俱全。她沿懸梯進去,迎面一股溫馨甜蜜的花香撲面而來。房問有十多平米,四壁和大花板刷層乳膠漆。一床、一沙發(fā)、一桌、一柜、一電視,一應(yīng)俱全,還有個大蜜桶。
她正驚奇,從樓梯下來個帥哥。兩人凝眸對視,同時驚詫地喊:小資——鉆石王老五!原來他們農(nóng)大昆蟲系畢業(yè)后就各自飄游,三年不見,他們喜歡地摟肩搭膀。
你這流動的甜蜜小別墅多少錢?
連車帶房十多萬。
好你個大蜂王!
對,世上最甜蜜的趕花事業(yè)!駕駛著這座流動小樓房,在晴空下趕著花期,從海南北上,經(jīng)云、貴、皖、贛、蘇、隴、新、青,春夏秋冬,周而復(fù)始,蜂蝶亂舞,鳥語花香,一路之上流淌著甜蜜,收回鈔票,儲存銀行,我呀就是自在王!
OK,你——有房一族,真是我追尋的白馬王子呦!二人執(zhí)手,登二層,看蜂箱,群蜂亂舞,嗡嗡響。艷陽如血,她微笑著熱淚流淌。
3.虎頭鞋
臘月二十八,妹妹來電話說,媽好想你們了,快回來吧!媳婦小玲身孕在身,行動不便,小于只好一人回老家過春節(jié)。
記得去年剛結(jié)婚,小于帶她回老家過年。家里太冷,太骯臟了,尤其老太太那張蜘蛛羅網(wǎng)般的臉,太丑了,小玲都不愿正眼看她。過年的飯食,老太太整得也蠻香甜,只是那風(fēng)箱柴灶,煙熏火燎,小玲看著就反胃,皺著眉頭沒食欲。突然,眼前一亮,針線笸籮里擺著一雙半成品的虎頭鞋,小巧玲瓏,色彩斑斕,讓她好奇。想不到老人家還會刺繡、撥花、打籽多種針法。鞋面畫的也很光鮮,黃虎頭,紅虎嘴、眉毛、鼻子、眼晴粗線條勾勒,紅、黃、白、黑各色的兔毛鑲邊的虎頭、虎耳、虎眼、虎尾,微微翕動,虎虎生威。老太太高興地看看小玲的小蠻腰,笑著說,就等俺那大孫子穿這雙虎頭鞋了,保他一生幸福安康;小玲騰得臉紅了。
都正月初十了,小玲幾次催促,小于才回來了。一進門,小玲就搶過他提包里的虎頭鞋,兩手托著,左端詳,右觀看,贊嘆山西老家的虎頭鞋富有傳統(tǒng),有靈性,就是京城也難找。她說寶寶啊,虎年大吉,快快來吧,虎頭鞋保你吉祥如意,一生平安!還下意識地在她腆著的肚子上蹭那老虎頭!
她歡大喜地說笑;小于卻黯然無聲地流淚,右胳膊上箍著黑紗。
啊,怎么了?
咱媽——大年初二——走了!
4.胎教
欣欣腆著個大肚子,半仰臥在床上,全身放松,心平氣和,面帶微笑,雙手放在肚子上,輕柔緩慢地撫摸。
她美滋滋地想像雙手愛撫在寶寶身上,充滿了喜悅和幸福,忽然,寶寶在肚子里踢了一下,欣欣聳肩笑一聲,又踢一下,又笑一聲,連連踢了幾下。欣欣笑著說,小淘氣兒,真嘎,好了好了,不鬧了,你聽這首英語兒歌多好聽。于是她把MP5放到肚子旁邊,隨著音樂伴奏,一陣銀鈴般的英語兒歌唱起來:
我是I,你是YOU,
問聲好,
喊 HELLO,
來是COME,
玄是GO,
謝謝你THANK YOU!....,
啊,寶寶,你在里邊大笑吧?笑得我的肚皮直打顫。好,媽再給你聽支中文歌,你一定更高興,于是MP5里播送一首《豆莢歌》:
豆莢,豆莢,小小家,里面有串兒豆娃娃;豆秧,豆秧把線架,我給你來打電話:咳,你聽見了嗎?聽見了嗎?怎么不踢踏?
老公下班回來看著未來的母子倆,疼愛地說,你和寶寶別累著,你要記住,胎教每次不能超過5分鐘,否則……欣欣不耐煩了,去你的吧,都8個月了,寶寶的頭和背分得很清楚,我一按摩,他就靜下來,還輕輕地蠕動呢,不信你也摸摸。于是,兩口子,輕輕地撫摸著大肚子里可愛的寶寶,在悠揚的旋律中,暢游在美妙的夢鄉(xiāng)里。
不料,到時卻產(chǎn)下一個聾啞女嬰!
小兩口兒淚漣漣地問醫(yī)生,為什么胎教出殘嬰?
醫(yī)生說,祖國醫(yī)學(xué)對胎教有這樣的解說“寧靜即胎教”,那要問你們是怎樣胎教的了?
5.閃婚
壯壯和麗麗都在市里打工,認識不久就上演了一場閃婚鬧劇。
婚禮搞得紅紅火火:迎親車隊排長龍,喜寧、紅花、彩帶照眼明,銅鼓洋號吹吹打打,禮炮降降震大響,直鬧得個小村倒海翻江,誰不夸這婚禮好排場!
還沒過六晌,就離婚散伙:麗麗那大一早背了個小紅包同了娘家,一去不回頭。過了半個月,來了兩輛大卡車,把一切嫁妝,拉了個凈光。圍觀的鄉(xiāng)親們看得瞠目結(jié)舌,交頭接耳,擠眉弄眼:啊,離了!
為啥?
聽說,他不能——那個!
人們轟的一聲大笑,諱莫如深地紛紛散玄。
從此壯壯年輕輕就打了光棍兒,家里混得再闊綽,蓋了兩式小洋樓,買了寶馬小臥車,小伙子穿戴得光光鮮鮮,打扮得油頭粉面,就是再沒有媒人來登門。
壯壯娘,急火攻心,帶領(lǐng)七大姑八大姨浩浩蕩蕩,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,趕到麗麗家門前罵大街,雖然吃了閉門羹,還是照罵不誤:劉麗麗,女流氓,俺壯壯在協(xié)和醫(yī)院性病專科做了復(fù)查,一切正常,你污蔑俺,他不能那個,造謠中傷,你這個挨不夠的淫瘋女流氓,有種的出來,咱們?nèi)Σ竟谩s@動得滿街筒子人,議論紛紛:
法院都判了還罵什么?
人家到協(xié)和復(fù)查了。
北京協(xié)和?
唉,小辛集的。
亂彈琴,還不如找個女娃去試婚。
他家越抹越黑,老奶奶的腳后跟——誰啃(肯)!
6.“小三兒”
黃總的夫人王瓊,是位經(jīng)濟管理博士,天生麗質(zhì)且有一股威儀之氣,上得了廳堂,下得了廚房,飚得了快車,斗得過色狼,堪稱一位女強人。
在黃總規(guī)模宏大的裘服廠里,她當高管;黃總專搞營銷,常和社會上的名媛、官員女眷們來往。王瓊發(fā)現(xiàn)他夜晚回家越來越少,卻越來越講究打扮,還噴起了山古龍香水!她想莫非他摽上了“小三兒”?于是醋勁大發(fā),不動聲色地跟蹤暗訪,要找那個可惡的“小三兒”算賬。
這大,華燈初放,樂圣KTV里熏風(fēng)拂煦,一曲男女二重唱,凄婉動人:
有朝一日
人們會忘記所有心靈沉重的日子
岡為我們彼此相愛了
即使當死亡來臨,
我們依然愛得深深……
她循聲望去,只見丈大和一個靚女,相擁著輕吟淺唱!
她斷喝一聲,黃彥輝,你果然然摽上了“小三兒”,走,咱們找地方說王里去!
黃總輕輕推開那女孩兒,憨憨一笑說,我和劉倩小姐,正在演唱《羅密歐和朱麗葉》片段,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,如果你愿意,咱倆也來一段。
王瓊頓覺自己有些唐突,莞爾一笑說,原來如此,恕我少見多怪。
不料那女孩兒卻說,不,我就是你要找的那個“小三兒”,我和黃總真誠相愛,但是我絕沒有婚姻要求,愛情是神圣的,你要知道我國并無法律懲治“小三兒”!說罷,她扭動著
水蛇腰,緊貼于黃總的胸懷,潮紅的蘋果臉蛋給人性感的味道。她像純潔無瑕的大使,單純乖巧,善良而文靜。
王瓊張口結(jié)舌,目瞪口呆。
7.背景
放學(xué)了,孩子們從各個教室蜂擁而出;校門外接孩子的家長們像潮水一般地涌來;李麗匆匆下車,在人群里邊擠邊尋找,好不容易把兒子小華從眾多的孩子中喊出來,拉著他向自己的轎車奔去。
突然看見一個穿著邋遢的小男孩兒,正用粉筆在車尾右邊燈旁聚精會神地畫一只小烏龜,邊畫邊唱:
小烏龜,真奇怪,
背著一個大鍋蓋,
笨腿苯腳又發(fā)呆,
夢想再來一場龜兔賽…,
李麗一見,氣得粉臉鐵青,狠狠地朝那男孩兒臉上摑去,打的男孩兒,口鼻噴血,哇哇嚎叫起來;小華說,媽,他畫的很像,你T嘛打他?
這時,許多看熱鬧的圍攏過來;李麗趕緊拉小華上車,一溜煙飛馳而去。只聽車后有人喊,好個野蠻的官兒太太,打了人就跑…,記住他的車牌號;咳,那不是市政協(xié)委員李麗嗎?
很快,這一不大不小的事件成了網(wǎng)上的熱門新聞,還曝了幾幀現(xiàn)場照片。數(shù)以萬計的網(wǎng)友對李麗口誅筆伐,指責她倚勢凌人,戕害兒童。最后,市公安局興華分局決定對李麗處以5000元罰款,并在市晚報公開道歉。
事情雖然過去,但是,網(wǎng)上輿論仍眾說紛紜,有人評論:李麗乃楊副市長的貴夫人,小男孩兒家要不是有背景,怎能扳得倒她!厲害!有人說,他干爺爺是個烈士嘛!有人說他叔伯姥爺是高干!也有說他爹是黑老大的,總之來頭不小,換個沒背景平頭白百姓的子女打不死你還不是活該。
8、免費的高考午餐
6月5號早晨,操場正舉行高考動員大會,校長宣布了考試紀律和注意事項。這時從大門“喳喳”地開來一臺拖拉機,車斗里竟裝載著兩頭大白條豬,慢慢停在主席臺邊。那個50多歲的漢子,跳下駕駛棚,從副座抱下個顫巍巍的白發(fā)老奶奶;校長趕緊來迎接;全場一片嘩然。學(xué)生們指指點點:
嘿,這不是經(jīng)常來咱食堂撿剩餑餑的那個老婆兒嗎?
呦,消息真靈,知道咱食堂要改善高考午餐,來賣高
價肉,想賺一把?
那天她拾了滿滿一兜子剩饅頭、油條、餡餅、魚頭、肉丸子、大米飯、面包、點心,見我把吃剩的半張油酥餅扔在地上,吝惜地拾起來,還嘟嘟囔囔說,多可惜——敗家子兒。我說老子有錢,吃不了就扔,你管得著,小氣鬼!
鄉(xiāng)長和漢子將老奶奶攙穩(wěn),老奶奶開口道:孩子們,都認得我這個撿飯渣的老婆子吧,校長讓我來噦嗦幾句,我就說說我為啥拾你們的剩餑餑吧?1942年,天大旱,秋大碌碡不翻身,日本鬼子搶糧食,餓死了好多人,俺他爹就沒闖過來。
漢子說,娘,扯遠了。
遠么,六零年,低指標,瓜菜代,差點沒把你餓死,你才落了個文盲。
我今兒個,用你們?nèi)拥母杉Z,養(yǎng)了三頭大豬,給你們送來兩頭,就等你們高考時,好改善伙食,你們可要鉚著勁地考!聽說你們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,將來當了干部,一定要愛惜糧食,不要讓老百姓再挨餓了!
臺下一時鴉雀無聲,突然響起了暴風(fēng)雨般的掌聲。
9、生吞泥鰍的秀女
秀姑,人問尤物,姣好的容顏,魔鬼般的身材,一旦拋頭露面,平靜小城,頓時心旌癢動,擁擁的人群,激情澎湃,男人們意亂神迷。
她出身名門、高知,白領(lǐng)麗人,以致追求她的“豬崽兒”一茬又一茬,其中不乏風(fēng)流“富三代”;她芳心似亂絮,情思如蜜甜,倍增驕嬌二氣,待價而沽。
誰料大有不測風(fēng)云,一夜之問她滿臉生膿痘,羞得她沒臉見人,涂上厚厚的護膚膏,到處求醫(yī)買藥,花錢如流水,就是不見效。
一大,閨蜜小莉來了。秀姑手捂腫臉,哭叫著——快救命,不然她就去跳樓!小莉哈哈大笑說,想不到你如此的OUT(落伍),竟不知有位“養(yǎng)生活神仙”,他神力無邊,他說綠豆湯可治癌,全國的綠豆一夜?jié)q價如金沙;他說茹毛飲血吃生冷,百病可除,全國的煙囪就很少冒煙;他在電視上大擺“龍門陣”,13億同胞就洗耳恭聽;他的專著《把吃出的病吃回去》,家家必備,人們拜讀如圣經(jīng),尤其他專治少女面容皰疹、春春痘…,
哎呀,你別漫大云里胡侃了,他到底是誰?
他乃孫悟空,“悟”字輩兒的一位“神祗”——大名鼎鼎的張悟本!據(jù)說是當年唐僧取經(jīng),通大河的那只老王八轉(zhuǎn)世!
不管他烏龜王八,能還我那張俏臉兒,我就把他擺到神龕里供奉。
那么你到河邊買泥鰍吃吧,他說這是女人美容的秘訣。
于是,秀姑大大活吞一尾泥鰍,可是半月來,胃疼、渾身低熱、乏力、腹部皮疹,臉上的膿皰卻不見好轉(zhuǎn),仔細一看,倒多了一條紅色的皺紋,彎彎曲曲地勾勒成一張猴屁股臉兒。